并不是我偏爱他,没有人不爱春风的,
没有人在春风中不陶醉的。因为有春风,才有绿杨的摇曳;有春风,才有燕子的回翔;有春风,大地才有诗;有春风,人生才有梦。
——陈之藩
上面这段话,是陈之藩怀念胡适时眼里含着泪写出来的。1962年2月24日,胡适在“中央研究院”第五届院士会议酒会上突发心脏病去世,所有人都始料未及。那时候陈之藩在曼菲斯城任教,当这一噩耗传到他耳边时,他控制不住地掩面哭泣,课都上不下去了。
陈之藩曾经在悼念胡适的文章中写过:“春风就这样轻轻地来,又轻轻地去了”。淡淡的语气之间,却满带悲伤,满是心哀,绵延不绝。这是时间都无法冲淡抚平的伤痛啊……
展开剩余81%胡适和陈之藩,一个是耳熟能详、妇孺皆知的文化界领袖,一个是初出茅庐,籍籍无名的大学生;一个已经步入老年生活,一个却正值壮年。而即使是在这样悬殊的条件下,他们仍成为了“忘年之交”。对于陈之藩而言,胡适是他的人生导师,是他的“春风”,对于胡适而言,陈之藩是他寓居美国那最孤独、最黯淡无光的日子里的安慰,是他最想念的“小朋友”。
01
因信相识
所有的缘分要从从一封信开始说起。
那是1947年,陈之藩还在天津的北洋大学读书,耳边正在响起的是胡适的广播演说。那时候的陈之藩正感觉国家动荡飘零,前途渺茫,需要找寻新的出路。在演说中,胡适发表了对眼前文化动向的看法,提出了人生的三个目标:一是用科学成果解除人生苦痛,二是用社会化的经济制度来提高生活水平,三是用民主化的政治制度来解放思想,完成独立人格。
在听了这番演说后,陈之藩颇有感想,对演说中的“世界民主大趋势”也有许多疑问,便给胡适写了一封长达万字的信。胡适在收到来信后没有直接回信,而是将所写的《我们必须选择我们的方向》刊登在了四十多家日报上来作为回复。陈之藩阅览了这篇文章,对于文中胡适先生表达的“基本立场”,十分信服。在接下里的一年多的时间里,陈之藩前前后后给胡适写了十三封长信,胡适也一一回信,两人在来信和回信之间,就这样结成了忘年之交。
02
亦师亦友,相助相守
陈之藩,是我对于那个时代的跨界学霸中最佩服的人之一。也许大家熟知的陈之藩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科学家,从北洋大学电机系毕业,后获得原香港中文大学电子工程系荣誉教授的称号,发表过大量科学论文和著作。但是在我看来,他的文化水平一点不比他的科学水平低,陈之藩的文笔受到当时人文科学组的梁实秋的赞赏,文化素养非常之高,许多散文作品都入选了两岸三地的中学国文课。
1948年,陈之藩毕业后在台湾制碱公司修理马达,同时受邀担任自然科学组的编审,亦和好友创办了杂志《学生》,翻译英国的诗歌(即后来出版的《蔚蓝的天》)。
那个时候,胡适正寓居美国,担任普林斯顿大学思德东方图书馆馆长后被解雇,通过写作和演说获得的收入有限,生活过的十分颓败困窘。1954年胡适回台湾后,与陈之藩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会面,老友见面,胡适和陈之藩都很激动高兴。
在与胡适的谈话之间,陈之藩调侃自己连从台北到高雄的票都买不起,去美国是做梦都不敢想的。无心之言,却被胡适记在了心上。胡适回美国后,立马给陈之藩寄来了两千四百元的赴美留学保证金。收到支票后的陈之藩也没有让胡适失望,通过撰写物理教科书获得了一笔足够去美国留学的路费,并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获得硕士学位。后来陈之藩在曼菲斯城任教,开始偿还胡适借给他的钱款。在1957年,胡适给陈之藩回信道:
“其实你不应该这样急于还此四百元。我借出的钱,从来不盼望收回,因为我知道我借出的钱总是‘一本万利’,永远有利息在人间的”。
在胡适眼中,陈之藩是他最亲爱的“小朋友”,是他洒在世间的希望的种子,在未来终会有所收获。即使在今日,我们再次读到胡适的这封信时,心里仍被感动温暖到,仍会热泪盈眶。胡适是陈之藩的老师,也是陈之藩的朋友,在那个充满艰辛的岁月里,二人守望相助。这份感情,这份温暖,将传之于后代,传之于未来,历久弥新。
03
与先生谈话,如坐春风
留美期间,陈之藩和胡适经常通信会面。见面聊天时,什么都聊,往往没有一个固定的主题,谈天说地,古今中外,无不涉及,还经常打会儿“辩论”。
胡适创作了白话诗,提倡白话文学,坚决反对写律诗,陈之藩却认为律诗不能废,需得慢慢来,一寸一寸地努力,循序渐进地进步;陈之藩喜欢《荀子》的前半部分,胡适却喜欢其后半部分;胡适的文风不饰辞藻,陈之藩却说“满篇每句均诚朴的很,这是先生的特色,也是先生的缺点——未经油饰的建筑让时间侵蚀得更快”。胡适偶尔会有不悦,但却很欣赏陈之藩的率直,虽说在一些事情上两人观点不和,但却有着相同的价值观,就像陈之藩自己所说,“与适之先生谈天是一大享受”。
在孟菲斯时,陈之藩写下《在春风里》,饱含了对胡适的敬爱之情。胡适去世后,陈之藩常常在怀念胡适时落泪,给“在天堂里的适之先生”写信的时候,常常写着写着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,一会翻旧信,一会儿又去看报,不敢翻看胡适先生留下来的东西,却又时时刻刻地想要看。就连陈之藩的夫人都曾评价“他对胡适的感情太深了”。
在胡适离开的第九个年头,陈之藩拿下了英国剑桥大学的博士学位。那天,他哭了很久,他颤抖地写道:“我若告诉他,‘硕士念了两年半,博士只念了一年半’,他是会比我自己还高兴的。”
多少年过去了,胡适的离世依旧是陈之藩心中好不了的心病……
每当我享受春风的时候,我就不喜欢说话;
每当我说话的时候,我却不敢想春风。
我被春风渡,春风却不再。
日历随着时间的摇曳,一页页翻过,大地沉默,
春风轻轻地来,又轻轻地去,
像极了当年你我相识的岁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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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:天津市